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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靖說現在他們提早到十一點上班。某封信裡開他玩笑:「同一層欸,夜班的我們都用你們用剩的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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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靖說現在他們提早到十一點上班。某封信裡開他玩笑:「同一層欸,夜班的我們都用你們用剩的空氣。」宜蘭車站裡他說現在文學副刊的KPI也看點閱率了。陳黎老師正在嚼牛舌餅:「蛙福那篇我已經動員我整個親友團了。」想起以前謝翔會跑到教室裡和我說哆啦A夢:「詒徽詒徽,你知道進香團嗎?」「進香團?」「對,靜香團。」「靜香團?」
 
還在報社的時候一個月寫一次自評,列出自己做的好事。有一則新聞是某獅子會成員走失了,家人登報找人,導言不忘先強調家父一生傳奇,德高望重,樂善好施如何,但正文不得不揭露失蹤者如今的模樣:八十歲男性,身高約一百六十公分,頭禿,嚴重駝背,患有重聽,行走緩慢,失蹤前身著泛黃背心,西裝褲,拖鞋。所有不會明說的老態與不堪,在尋人啟事裡只能一一指出,因為輝煌的一生是肉眼看不見的。年高德劭的老翁大概從未聽到這些,他太偉大了,認識他的人總是本能地尊敬他。到頭來,一個人只能從尋人啟事裡曉得別人眼中真正是怎麼看到的自己。
 
這樣一則新聞對我的意義顯然比多數報紙讀者更大。怎麼說,其實就只是一則尋人啟事而已。月評裡我還是放了這則新聞,寫:「老翁本人要是讀到這則新聞,回家之後要怎麼面對家人呢?他會說:『怎麼能在報紙上把我寫成這樣』嗎。又或者像個開明的君主那樣承認自己的鄙陋。尋人啟事是國王的新衣的報紙上那個稀有的小孩。」
 
想像阿靖也這樣,把一篇篇副刊連結複製貼上,向主管說明為什麼這些作品在點閱率上創造了奇蹟,進而推導到自己近日優異的工作表現。想來真不公平,文章又不是他寫的。如果那個人寫得很好可是沒有朋友怎麼辦。如果那個人胡說八道可是長得好看怎麼辦。新聞版或影消版就沒有這樣的困擾。實在想不到有什麼比把KPI交給寫作者來掌握更可怕的職業風險了。
 
當然一切並不總是找得到原因。諸如「這篇散文點閱率非常高,因為這篇散文是孔劉寫的」這種大概只能是如此的推論想必不是時常出現。在宜蘭碰面時版面剛出爐,某種程度上我們都已經明白點閱率和好壞沒有絕對關係,只是忽然意識到阿靖和其他無數個阿靖們所懷抱的覺悟,輝煌的一生是肉眼看不見的。
 
這或許是他把我的作者照片置頂並放到最大的原因(才不是)。本來可以更早分享的,但不得不花一點時間上傳別的照片,否則連結縮圖就會是我的臉,像尋人啟事一樣。
 
我和阿靖說我想找浩偉一起對談,因為我們兩個一直說要喝酒都沒約成。事實上,直到對談出刊的今日也沒約成。阿靖可以在KPI上這樣寫:「這篇是兩個只碰過一次的人約出來喝酒前的準備。如果他們因此真的約成了,我希望這個月可以加薪。」
 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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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iwan ‧ taipei ‧ editor⠀ 作品《一千七百種靠近 ─免付費文學罐頭輯 Ⅰ ─》、《晦澀的蘋果 VOL.1》、《蘇菲旋轉》(合著)、《鼻音少女賈桂琳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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